Friday, July 15, 2005

余秋雨不是第一个用错“致仕”一词的人

  作者:尼龙射线
  
  近日,室友外出,自某书店购得一本仅售5 元而原价为16.5元的《胡适评传》
(南昌: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)。因为作者是如今复旦历史系声誉正隆的
年轻博导章清先生(1964年出生),传主又是大名鼎鼎的胡适,于是我一时兴起,
放下身边诸多杂事,集中精神开始拜读这部大作。
  
  一读之下,就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新发现,不过这新发现无涉于这部书的具
体内容,而是与一个词的用法有关。该书正文第14页(第一章“渊源有自:传统
与现代文明孕育的弄潮儿”)中有这样一句话:
  
  “更重要的,尽管胡传认定胡适天资聪颖,应该读书,这对作为胡家第一个
真正走上读书致仕道路的幸运儿来说,颇有传递衣钵的意味,也确乎有心着力扶
持,但在胡适回家乡那年他就在厦门遽然辞世,因而除了在台东时曾教胡适识字
外,对胡适的读书生活再也谈不上有什么直接的影响。”
  
  先不说这个读起来相当拗口的长句有语病之嫌,看到“走上读书致仕道路”
中的“致仕”一词,我就忍不住发笑。哈哈哈!作者章先生当然是将“致仕”当
成“做官”的同义语来用的,“读书致仕”当然就是“读书做官”了,想必当年
这部书的特约审稿(姜义华,章清的博士导师)、特约编辑(刘义林)、责任编
辑(钱宏)——原谅我一一列出这些人的大名——以及普通读者都是这么理解的,
也毫不质疑。可是,现在,因为有了金文明先生的指正,我们知道,这个词,章
先生和余秋雨一样,用错了。
  
  按金先生的解释(参见《“咬嚼”余秋雨》,《南方周末》2003年7月3日),
“致仕”一词应当指古代官员年老退休,把它理解为“获得官职”是错误的,并
且这个词从来也没有“获得官职”的意思。金先生并称:“……(“致仕”一词)
在你余秋雨先生当作获得官职来用了之后,再也没有见一个人用过,这就是空前
绝后。”金先生原话的意思当然是,余秋雨将“致仕”一词理解为“获得官职”
一义来用,属于空前绝后之举。
  
  “绝后”或许是事实吧,因为就我个人阅读而言,确实未见其后有第二人这
么用过;但“空前”是不确切的。我为什么说“空前”不确切呢?因为我发现,
章先生在上引《胡适评传》中误用“致仕”一词,在时间上其实是早于余先生的。
余先生所用“致仕”一词,出自其《山居笔记》系列文章中的《十万进士》一篇,
按照余先生在上海文汇出版社2002年版《山居笔记》之“新版自序”(注一)中
所述,《山居笔记》写于1992至1994年间,那么,《十万进士》一文的写作当然
就应该在那两年间了(具体写作日期待考,据说该文最早发表于《收获》杂志)。
章为《胡适评传》所写“后记”,文末注明“1992年5月4日于复旦园” (见
《胡适评传》原书329页),考虑到学术著作的写作周期应该比较长,上引“致
仕”一词又出现于原书第一章,——我想我可以放心地说,将“致仕”理解为
“获得官职”而误用,现在身为复旦大学历史系博导的章清先生是早于余秋雨先
生的(至于是否可称为第一人,待考)。当然,若论实际发生影响,章著实际出
版于 1997年,余文却早已风行于世,章还是晚于余的。
  
  当年写作《胡适评传》的章先生,身在复旦历史系,年龄不过二十六七,研
究胡适却已有六、七年,且又协助其师姜义华先生编写多卷本《胡适学术文集》
(参见《胡适评传》姜义华的“序”及章的“后记”),以上述学术资历,古文
应该不差。又考虑到《胡适评传》系“国学大师丛书”之一种,要求作者具备相
当程度的古文阅读、理解能力应该不算过分。正因如此,我不大明白的是,他何
以会弄错“致仕”一词的含义并误用这个词(注二)?他弄错了,担任“特约审
稿”的其师姜义华先生以及该书的特约编辑、责任编辑一干人居然都没有发现这
个错误,是何道理?比较合理的解释大约只有一个:他们想当然地望文生义了,
而望文生义的背后,我想就是古文常识欠缺吧。这和余秋雨错用“致仕”一词早
已发生,而迟至 1999年才有金文明先生予以指正、2003年才引起轩然大波(见
上引南方周末文章的介绍),恐怕如出一辙。
  
  当然,有关“致仕” 的话题,已成旧事;我在这里旧事重提,也是一时兴
起,绝不会因章先生错用了“致仕”一词而要将《胡适评传》一书的学术价值抹
杀。只是,回过头来看看余先生对待金先生批评他错用该词(以及其它出现于余
秋雨系列文章中的据说一百多处文史常识差错)的反应,实在叫人叹息。错了就
错了,错了以后不是承认错误,虚心改正,而是反唇相讥,质疑批评者的资格及
用意,确乎有点不可救药。
  
  想不到,类似不懂装懂、望文生义的事情进来居然层出不穷。最新的例子:
好谈国学的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,自生生硬造了一个前无古人的“脊续”(他是
当成“传承”来用的)以后,似乎还觉得不过瘾,又在欢迎台湾新党主席郁慕明
的致词中将“七月流火”(他是当成天气热来理解)献给了郁主席,很快又被学
问不差的网民抓住把柄:——北京的七月是很热,不过和“七月流火”无关;那
个词的意思恰恰不是说天热,而是指暑往寒来、天将变冷之时。这不是,再次闹
出笑话了(注三)。
  
  纪校长造出“脊续”一词,有细心的中山大学教授袁伟时出面指正之后,立
刻有人大中文系的教授急急忙忙跳出来,一定要证明纪大校长没用错;这一回,
纪大校长一定要将“七月流火”当成“天气热”来理解,不知道人大中文系会有
哪个教授要(主动?)出面替纪校长圆场?我们拭目以待。
  
  从“致仕”,到“脊续”,再到这个“七月流火”,我们看到,不知羞耻的
是一个又一个前仆后继的教授名流们;蒙羞的,是那个纪校长喜欢谈的“国学”,
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。不知道下一个露脸的会是哪一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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